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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“我心中的北大荒”征文】魏立文:带着我的怀念去远方

2017-06-07 魏立文 浓情黑土地

文者其人

    

         魏立文,男,1965年出生,山东莱州人,网名,立淦,企业管理专业毕业,现就职于农垦哈尔滨管理局史志办,北大荒作家协会会员,自幼爱好音乐、文学、体育,业余时间喜欢读书写作,曾在农场宣传战线工作多年,有新闻作品刊发于《北大荒日报》。



今晨,阴雨绵绵,我站在窗前观赏雨滴,思绪万千。

最近,我很想写点东西,但无从入手,也不知道该写些什么。望着窗外的雨滴,丝丝情愫牵着我的思绪,回到了从前,回到了记忆里的那座小院,那栋红砖房,那里的潘爷爷、潘奶奶。

在老家沙河农场,当年我12岁,那是一个5月的周末,天也下着雨。我带着比我小4岁的弟弟,去3公里外的二道河钓鱼。

一开始,天只是阴着,我和弟弟害怕下雨,准备了两块塑料布装在黄色的书包里,扛起自制的鱼竿出发了。

路边的野草渴望着太阳的笑脸,老天爷却偏偏不给面子,把脸阴沉的越来越吓人。


我和弟弟一路上哼着当时最时髦的电影插曲“红星闪闪”,一边唱一边走,一会说一会笑,那天都说了什么,如今已经淡忘了。但有一件事儿我没有忘,我们走到中途的时候,弟弟说:“哥,我把你放在锅台上的玉米面饼子忘带了。”

我们沿着麦田边上的小路,路过山边的一栋红砖房,钻过一片小树林,便到了河边。

这是方正县和依兰县的界河,河面很窄,我们坐在河边,回头可以看到红砖房飘起的炊烟。我们自制的鱼竿太长了,可以甩到对面的岸边。我们只好在树林里撅了两根树条子,重新栓了鱼钩、鱼漂和鱼竿。挂好蚯蚓,我和弟弟就等鱼儿上钩了。

这时的天空飘下了小雨,弟弟从黄书包里拿出塑料布,给我一块披在身上,河边的青草湿漉漉的,我们只好站着,眼睛盯着鱼漂。

哥,漂没了。我说,拽。

一条大鱼划破了天空,连同雨滴甩进了弟弟身后的草丛里,我和弟弟小心翼翼地顺着鱼儿挣扎的草丛走去,一条筷子长的鲶鱼映入了我们的眼底。

哥,这鱼可真大呀!我说,别着急,可能还有比这大的。

天上的雨越下越大,我们钓的鱼也越来越多,只不过都是些小鱼儿。时间与河水相伴流淌,因为没有太阳,我们无法判断是不是过了晌午。

这时,只见弟弟身上裹着塑料布,无精打采地甩着鱼竿,本来一只手能抬起的鱼竿,他两只手都很吃力了。

我问,弟你咋了?他说,又冷又饿。听到他的回答,我的肚子也开始叽里咕噜地叫了起来。

看着弟弟低头不语,我思索着回过身子,望着那栋红砖房。我说,你等着,我去弄点吃的。


红砖房离我们很近,透过小树林可以看到红砖房的轮廓。我窜过小树林,沿着林边的小路走近了红砖房。这是一个约有15米长的连脊房,靠东面的两间有一个小院子,开着北门。树条子夹起的障子,把小院围得整齐利落。在院子中间对着北门是碎砖铺就的小路,我沿着雨水冲洗的小路直径进屋。在屋里可以看到,北门对着的是南门,南门也开着,透过南门外面的雨还没有断线,重重的砸在黑土地上。靠近南门的是一个灶台,隐约的冒着热气,一股玉米的香气透过我的鼻孔,冲进了我的脑海,仿佛又溜到了我的胃里,我显得更饿了。

我拉开了右手边的室门,看见一个老汉端坐在炕中间,手里卷着旱烟,正在冲着我微笑。老汉的身后是一个很大的窗户,尽管外面阴雨绵绵,室内的光线一点也不暗。我的目光透过了窗户,看到一个胖女人正顶着雨,蹲在绿油油的菜地里,用手拔着什么。

我刚要说明来意,老汉笑眯眯的说:“你是不是二连老魏家的?”“我一脸茫然。你爸是不是赶马车的?”他又问。

我说,是啊。

正说话间,那个胖女人站在了屋中间,一只手掐着一把青菜,另一只手满是泥巴。她的嗓门很大,今天早上,我在院子里看见你们两个小孩去的河边,那个小孩呢?

我说,还在河边呢。

她的嗓门更大了,快去把他叫过来,别钓了,在这儿吃完饭赶紧回家吧。

我三步并作两步,歪歪扭扭跑到河边。这时弟弟已经把钓的鱼装进了书包里,正在眼巴巴地看着我。

我说,走,哥带你吃饭去。

重回红砖房,我和弟弟的鞋早已经湿透了。站在屋里遇到暖流,不知是冷还是饿的,弟弟开始打颤了。

“快上炕吧,孩子!看把你冻的。”胖女人三下五除二的脱掉了弟弟的鞋子,把他抱到了炕头上,还拿了一床被子,给弟弟围盖上。

弟弟在炕头眨巴着眼睛,炕中间已经放好了一个长方形木桌,木桌上摆着洗干净的香菜、生菜和小白菜。一碗自制大酱满屋飘香,我强咽着口水,望着坐在炕里桌角边的老汉,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。我心想,咋还不开饭呢。


胖女人摸着弟弟的手,问,暖和过来没有?弟弟点点了头。

胖女人从外屋端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大碴子,放在炕沿边。说:“都快3点了,你俩快吃吧,吃完早点回家。”说完,胖女人给我和弟弟每人盛了一大碗大碴子,还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咸鸭蛋,一劈两半。

“吃吧,这是刚才特意给你俩煮的。”胖女人说。

我和弟弟像小羊啃草,低头无语。就着咸鸭蛋、青菜蘸酱,吃着大碴子饭。透过大碴子飘起的热气,我看到老汉不时地用手摸着弟弟的头说:“别急,别急,慢慢吃。”

我和弟弟每人吃了两碗大碴子,这是我记忆里吃的最香的一顿饭。尽管我后来尝试着吃过同样的饭菜,却已找不到当年的感觉了。

老天爷像似在和我们作对,饭也吃完了,雨也停了。我们走出了红砖房,告别了老汉和胖女人。

天上的乌云使劲的追赶着,跑向了东天边,西边的太阳露出了笑容。我们沿着麦田边上泥泞的小路,向家的方向走去。绿油油的麦苗闪着几许晶莹,弟弟的黄书包里,鱼儿还在挣扎着。我们不时的回头,向老汉和胖女人挥着手。那座小院,那栋红砖房,那个老汉和胖女人,在夕阳的映衬下,离我们越来越远了,直至走进了我们的记忆里……

回到家,听父亲说,那个老汉姓潘,让我们叫他潘爷爷,和父亲是一个连队的,是农场刚建场时下放来的“右派”,原来在军队里当过营长。那个胖女人是潘爷爷的媳妇,曾经也是一个军人,他们没有儿女,住在林场搬迁遗弃的旧房子里,为农场看护山林。

自从我们认识了潘爷爷、潘奶奶,那个夏季我和弟弟度过了快乐的时光。我们经常去河边钓鱼,还经常听潘爷爷讲他战争年代的故事。潘爷爷说:“闪闪红星电影演的是真实的故事,你们要像潘冬子学习。”

时光荏苒,岁月如流。潘爷爷夫妇喝着二道河的水,点着煤油灯,在远离世俗的深山护林18年。后来潘爷爷的“右派”平反了,他执意不回原单位,坚持留在了护林员的岗位。他和潘奶奶把孤独化作动力,把巡山当做乐趣,默默坚守,执着奉献,18年里从未发生过山火。


多年前,潘爷爷还没等到退休就离世了,潘奶奶也在敬老院度过了她的余生。他们在艰苦的岁月中,献了青春献终身,诠释了老一辈垦荒人的质朴情怀。他们还没来得及享受生活的幸福与美好,就已长眠在了曾经奉献过的山林里。

翻开北大荒的历史,我逐字逐句地寻找潘爷爷潘奶奶的名字。无数的英雄创造了辉煌,凝结了北大荒精神的点点滴滴。然而,像潘爷爷夫妇这样的无名英雄,他们没有把名字留在书本里,却把无私奉献的精神写在了山水之间,镌刻在了广袤无垠的黑土地上。

40年过去了,我已经离开了家乡,偶尔回去,再看那座小院,那栋红砖房,已经被连片的耕地淹没了。只有那条河,还在默默的流淌,带着我的怀念走向了远方……

本栏编辑 申江 微信号 czy5519931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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